空云独作寒金断

文最多测字,武不能防身。
拒绝殴打鼹鼠,从你我做起。
木头人专用子博,不要再问我木头人本命是谁啦!我都说了是美羊羊,你们又不肯信!哼!

【枫樱】算无遗策

(还是极道视角下的枫樱往事,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剧剧情+百分之一的私心,可以独立观看,也可以配合前篇食用)

(一)

凡是替人相命卜卦之人,一般都会被叫成神棍,只有卜得准了,到了算无遗策的程度,才配被尊一声先生。

来找我问命的人,倒是多半会叫我先生。这并不是说我在这方面有多高明,而是因为,我的名字里,自带先生两个字。

来相命的人,我都依规矩称他们一声命主。其实命运面前谁敢妄称主人,天运轮转,任你红尘里辗转腾挪,等华盖临头,是英雄也要气短三分。所以命主这称谓,就好似没学过武经就跑去兵甲龙痕打架,说穿了最多只能壮个声势给人罢了,认真不得。

当然也有人例外。

这样的人不多,我认识的就只有那么一个,他大名唤作枫岫,后面跟着讨便宜的主人两字,据说是他自己的主意。其实他名里这个枫字,左右拆破,暗合木秀于林,风必催之,不能算好。

我郑重地跟他提过这事,结果这人舌灿莲花,等我反应过来,他自己名字没改,倒是我在他怂恿下,有样学样,先生两字添在极道后面,读来仙风道骨,一派高人风范。

(二)

“痴愚就是你最好的注解,”拂樱痛心疾首地拿樱花花盏在我和枫岫眼前比划,“名字不过是个称谓便了,哪来那么多——”

“就拿你这名字来说,樱字左方为木,孤木难成林;右方是婴,一切尚在初。所以好友,”枫岫一下一下慢慢摇着扇子,表情若有所思,“我觉得你这名字取得就不怎么样,总流露着点功败垂成的意思。”

哦对我忘了说,枫岫也会点这方面的杂学。

而且据说还相当准。

所以拂樱对枫岫怒目而视。

枫岫镇静地端起茶杯喝茶。

拂樱绝望地看着我,意思是求援。

“樱字也未必这样解。”

“怎解?”拂樱可算是抓住了我这根救命稻草。枫岫抬头瞧瞧我,继续镇静地低头,吹开茶叶,饮茶。

“拆作一女并两贝一木。女子负贝,力有不及;择木而栖,木独难支。”我忍住笑,“哦所以原来枫岫说的没错,确实流露着功败垂——”

第二天拂樱宣布,为了向我们看齐,他决定自己在名字后面加上斋主两个字。

先生主人斋主,光是从名字的匹配度上看,组成三先生行走江湖的计划就已实现了一半,我相当满意。

(三)

枫岫来啸龙居作客时,拂樱一般也会跟来蹭茶,身后再黏着一个撕不下来的小免,于是庭前院后洋溢着毛茸茸的活泼热闹。

“茶叶罐呢?”枫岫从拂樱里衣夹层摸出个小只沉雪千丈青来,头也不回往窗外一丢,一个粉白毛团嗷一声冲出去,身后一溜烟尘慢半拍扬起来,后知后觉。

“自己找,找不到就麦要喝茶。”今日份的命书没批完,又多了扫地的任务,我痛心疾首。

“哈,好友若不愿说,我大概只能卜卦测算了。”枫岫作势去拿我枕边的三枚铜钱。

 “我说,找茶叶罐这种小事就不要麻烦神灵了,”拂樱捏着剩下的半个沉雪千丈青从门外探头进来,背上腿上,小免的脏手印层层叠叠连作一片,好生壮观,“给神灵省点力气,等他得空顺便劳烦他指点一二,告诉我到底去哪里寻那缘定之人,岂不更好。”

饶是如我极道这种,拂樱脱衣于前而目不瞬的镇定人士,此时竟也不知作何反应。啸龙居立时一片死寂,唯有小免发出清脆响亮的咀嚼,声声入耳。

断命秘籍开卷第一条:女子卜卦重姻缘,男儿问命求前程。

据此推论,拂樱的真实性别是……完了这下三先生凑不齐了。

(四)

“极道我感觉你似乎有所误解,”枫岫依旧慢悠悠摇扇子,“昨夜我心血来潮,依拂樱生辰为他断了几句命,想是好友他不满我所言,要在你这里重新讨个口彩罢了。”

“人生天地间,各有责任,担起来一意前行便是,何须费心问前程。”拂樱抚平小免扯乱的袖口,四平八稳一点点折起来,“倒是爱恨不由人,这等不便掌控之事,问问神灵也无妨。枫岫昨天说我命格孤崎,合该孤独终老——“

“命格孤崎没错,孤独终老不至于,”我拭去额上冷汗,瞥一眼拂樱生辰,“总会有什么倒霉鬼被你爱上,没问题的。”

“那万一要是这人对我无意——“

问得好。我再瞥一眼生辰。

“放心,这人对你也有意,到时候你们两人,金石胶漆,未足为喻。”

“唉呀,好友你与枫岫各执一词,难办的很。”拂樱似笑非笑盯着我看,不知从哪里寻出一个铜钱来。

“不如你我以此作赌,他日我若真能寻得此人,这钱归你极道;若我当真孤独终老,你就把那卜卦用的三枚铜钱拆一个送我拂樱,免得你学艺不精,还空口白牙到处诳人。”

行有行规,易学门人的行规是不与人作赌。

原因无他,你自己就是号称开了天眼看剧本的,赢了是你分内事,算不得本事;若竟然不幸输了,是平白无故掉了声誉,太不划算。

思虑至此,我心下已定——

“极道一言雅少难追。”我点头表示同意拂樱提议。

枫岫看我胡闹,表情宛如见了武君跳舞。女装版本的,武君,跳舞。

“所以极道,”他尝试理清这个赌局,“若是你赢了,就意味着我枫岫错断他命,自然声誉涂地;但若是拂樱赢了,你那三枚铜钱枉我爱慕已久,还要拆了送他,这等焚琴煮鹤之事,当真叫人心痛。”

“所以你最好焚香祷祝,许愿赢的是极道而不是拂樱。”今日闲扯够多了,我铺开纸笔,准备开工做事。

枫岫见我动作,也立起身来。“反正极道你迟早要坑死我。“

“好友言重了,“我故意把语气放得郑重些,”你枫岫就算是死在好友手上,那好友也是拂樱,万万轮不到我动手的。“

“不如以铜钱作赌,“枫岫的眼神又溜回到那三枚铜钱上,想来他说心羡已久不是虚言,“若拂樱真如你所言对我出手,我这铜钱送你;若他与我无干——”

“那我的吃饭家伙送你了。“

“成交。“

(五)

春日渐高。我端坐前厅排下命主时辰,眼见生活翻手为云覆手雨,飞扬明媚的一团清云硬被压作黯淡酸涩的雨,一滴一滴坠落纸面,重愈千斤,冷然无声;枫岫熟门熟路自己把椅子挪到窗前,就着天光替我誊写批命文书。

拂樱久坐无聊,又非同道中人听不懂机锋辨不清生辰,只得自己从桌上觅了个快用秃了的毛笔过来,蘸了点清水在枫岫写废的纸后乱画。

枫岫字迹刚正,形专性韧,饶是这上好宣纸承墨,被他写来字迹也透纸三分。拂樱此举真是焚琴煮鹤,平白枉费了枫岫这点心血。

枫岫见我向着拂樱皱眉,只是微微一笑道,写着玩的,糟蹋就糟蹋了,没甚要紧。

写着玩还能写这么整齐,认真写不知道要多好。我心悦诚服赞叹,又说,改天该寻上些洒金宣纸,正正经经跟你求一幅字。

以前在慈光之塔,师兄师尊督促得紧,连打瞌睡都在写字。枫岫把笔稳稳当当从纸面上提起来放在一旁,瞥见拂樱神色存疑,又补充一句说,好友还真别不信,我就算蒙了双眼都能把字写整齐,有机会向你们二人展示一番,就当作是排遣无聊。

也就只有你枫岫愿意搞这种愚蠢的把戏。拂樱哼了一声,丢开手中秃笔,将枫岫放下的笔提起来,蘸了我画符余下的朱砂。小免先前翻了书乱丢,他便就着打开那页随便临了两句。

我侧头过去看一眼,不过十四字古人诗词,直到化泥方是聚, 而今堕水尚成离。

诗句悲了点,字竟然还不错,字字锋骨,锐利果决,不似拂樱外表的柔弱温文。只是他写在废稿背后,枫岫的墨迹从背面洇过来,墨色浓烈对嫣红重彩,刚正锋骨搅在一处,不多时就看不得了。

我只得揉了这纸。都说见微知著,光是从习字这事儿上论,三先生若能成真,我大概就是拖后腿的那个无疑。

(六)

去薄情馆那次,跟后来去血暗沉渊一样,似乎都是拂樱提议的。

风拂帘动。我们三人堪堪坐定,便有貌美的姑娘抱了琵琶来,隔着珠帘幽幽道个万福,说是要唱一段西厢。

“这段戏本,唱的是张生普救寺搭救了崔莺莺一家,然而崔母几番算计,意欲食言赖婚,便假意派了红娘——”

要唱便唱,居然还要先把剧情透个底儿掉。我顿觉无聊,一时间弦声也不动听了,姑娘也不娇媚了,只好讪讪地伸手去拿茶杯饮茶。

“知晓了各人结局,回头重看,觑观他们是如何才走到这一步,也是别有趣味。”枫岫知我心意,温言提醒。

没用的。我面上佯作无碍,心内凄厉长号不输醉饮黄龙,“就比如现在,你已告知我崔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,那么一会儿无论她台上对张生如何佯装关切,我眼内也只有惺惺作态与假意利用,这岂不坏人心情。”

“极道好友此言差矣。”拂樱自从进了薄情馆未发一言,这会儿听我们唇枪舌剑,兴致反而高了起来,“能利用感情算计旁人的人,必然对感情透彻了解,否则设局从何谈起。”

歪理邪说,都是歪理邪说。我不去理他,阖了双目宁神。三先生齐聚,更有弦声相缠,此时若有梦,连梦都是温软的。

(七)

然而我并没有做梦。

我只是沉沉地睡了一会儿,依稀听得房门轻响。睁开眼睛,发觉枫岫拂樱两人刚刚进门,见我醒了便说时辰不早了,竟是要离开的意思。没头没尾,莫名其妙。

“你们两个刚才去了哪里?”我起身整整睡皱了的衣服,挥手赏了歌女几两碎银。

枫岫拂樱对视一眼。拂樱满面怒容,枫岫开口,不急不缓。

“拂樱起身去净手,我不太放心,跟着去了。”

偌大年纪,竟然结伴如厕,就算是初入学堂的黄发小儿大概也做不出这事儿。我暗自腹诽,指一下拂樱,“这人又是怎么了?”

“他走到薄情馆的裂字间,结果房门无风自开,拂樱好友受惊不轻。”枫岫微微笑道。

堂堂三先生,一个没正形,另一个怕鬼。

这让我极道唯一一个正常人以后怎么在江湖上走跳。

(八)

现在知晓了结局重新回想起来,三先生的血暗沉渊之行,从出发前开始就不太顺利。

我们三人相约从啸龙居会面动身。掐指算来,三人里我和枫岫都是擅卜之人,但直到动身的时辰已至,始终没人提卜算此行吉凶的事情。

说到底,就算有真有神灵垂悯,告知我们此行大凶,可责任当前,难道就依言不去了么?不可能的。

结果未及出门,就有少年不知从何处冲出,拦在我们面前长跪不起。

“先生既然断我一生劳苦奔波,诸事不能顺遂,就劳烦先生助我,为我医运改命。”

我挡开他满怀希望伸来的手。命运之无奈,在于知了改不了,剧透了也避不开。嗔痴怨念,人生疾苦,劈面相逢,避之无计。自执业而来,我手里经了这许多人的命与运,到头来大多数不过是高台悲风,一只琉璃瓶直直坠下去,碎得万劫不复。

说什么算无遗策,我到底也无力阻止那瓶子下坠罢了。

反是枫岫于心不忍,对那少年温声劝解说,你欲逍遥,世事何能劳。天命要你如此,你偏要逆天命而行,活出个壮阔天地,岂不是好。

拂樱冷哼一声,径直出门。我和枫岫随后跟上,一时无言。

“拂樱好友竟是这般心如铁石之人,倒是枫岫错看了。”

“此子被感情左右,不是能成大事之人。”

反正他们两个在一起,一定要斗嘴便是了。

(九)

血暗沉渊归来,我养伤花费月余。拂樱一掌震伤我经脉,五内同损。

其它的地方还好,就是主思虑的脾脏一并伤了,那里本是气血之源,现在脾不升清,水谷无化,每忆前尘,便气滞于中,神疲乏力,头目眩晕,几欲呕红。

简单来讲,意思就是我想起往事吐血,是因为受伤部位作祟,才不是因为怀念什么三先生的虚假友谊。

当然坚韧如我,就连呕血这事儿也是暂时的。孟春过后,天气暖得明显。此时我内伤外伤已将养得差不多,只是比以往嗜睡些许。

说是嗜睡,大多时间也都是发梦,睡不安稳。梦里也没别的,一会儿是枫岫拿着拂樱当日抄的诗,直到化泥方是聚, 而今堕水尚成离,十四字工整如斯,钢熨铁烙一般力透纸背;一会儿是歌女抱着琵琶,软软糯糯唱西厢那句“但愿你是那有情有义的心中客,不是那无情无义的糊涂人”。接着珠帘卷起,歌女的装束,拂樱的脸。

“能利用感情算计旁人的人,必然对感情透彻了解,否则设局从何谈起。”昔日好友在梦里对着我笑。紧接着樱花琉璃盏坠地,于无声处粉身碎骨。

我极道先生此生观命无数,现在到了命运观我的时候了。

(十)

学卦时有口诀说,马星冲乾位,西北有客来。

小狐是傍晚时分寻来啸龙居的,一身风尘仆仆,脖子上套一个布袋,做工粗糙,一观便知是火宅佛狱中物产。

枫岫曾在啸龙居帮我设下缚仙阵。所以若我不出手,小狐就没法进来。我手里端着药茶,窗外小狐就这么绕着一株梅树兜圈子,他一脸无害,我观得头晕。

养伤以来我长居屋内,朝夕对着昏暗光线,心内也总抱着侥幸。等真正出得屋外,天光映照,心下已是明了。

“所以枫岫已经身死。”我望着少年等他传讯,“我那蠢友让你来对我讲什么?”

小狐愕然望着我,旋即从布袋里摸出两枚铜钱来。

“枫岫死前让我把这个交你,”小狐抬头望天,开始艰难背诵,“他说,这枚铜钱,一是愿赌服输,既然漏算人心,应了友人之言败在拂樱手上,自当奉还赌利;二是酬谢旧友,极道好友算无遗策,高义大才,枫岫万万不能及一,现在苦境烽烟四起,生灵涂炭,民不聊生。枫岫知好友虽是幽居一隅,但素有为立心于天地之志,何妨为民立命,展既往绝学,开万世太平。若好友能传承枫岫心愿,枫岫此身逍遥,再无挂念,自能安心。铜钱一枚,聊作谢礼,盼好友万勿推辞。”

小狐念经似地背了一长串,喘口气又说,枫岫死前,于壁上留字三行,他当时目不能视,但十二字观来字字工整,刚正无伦。迦陵带着小狐替枫岫收尸时看见了,吩咐他把字擦去,免得凯旋侯拂樱看到,谁料那血字渗入墙壁多时,浑然化作一体,纵然刀劈斧砍也是擦不去的了,只得暂时留在那里等来日处理。

我默不作声接过铜钱。枫岫素爱说笑,想不到昔日蒙眼写字的玩笑,竟然以这种方式被验证了。

三先生相识一场,枫岫是什么人我自觉再清楚不过。纵然面前天罗地网,他也跳得义无反顾,就因为心里总念着红尘同渡那一点稀薄的情分。

然而他期待的同舟共济,相濡以沫,最后不过是落得刻舟求剑一场,都是一厢情愿罢了。自此之后,那个世间唯一敢在命运之前自称主人之人,不复存矣。

“这第二枚铜钱,是凯旋侯拂樱托我送来,”小狐偷觑我脸色,像是这会儿才记起来似的,匆匆忙忙地讲,“凯旋侯倒是没多讲什么,就说他送来铜钱,你看了自然知晓。”

才过了数日,我竟几乎想不起,自己与拂樱还曾有过这等荒唐的赌局。小狐伸手过来,另一枚铜钱就落在我掌心,跟枫岫的那一枚理直气壮排在一起,高声反驳着我那句一厢情愿。

这两人敌友一场,相识的时间太短了,让这两枚铜钱替他们在一起多待一会儿,也是好的。枫岫从前说知晓了各人结局,回头重观,看众人是如何才走到这一步,也是别有趣味。

但我没感到任何趣味。自血暗沉渊一役归来,命运剥落了我一切感知。我尚存的,不过是一点毫无用处的不动声色罢了。

(十一)

话虽如此说,我极道处世的基本礼节还是周全的。小狐千里迢迢赶来传讯,自当迎进居所,奉上清茶一杯,以作答谢。

此时已是黄昏光景,窗外断云斜阳,梅枝相倚。小狐跳上枫岫常坐的那把椅子等我沏茶。那座位许久没人坐了,他这一跳,热的水汽与冷的尘灰都在四下里飞起来,很热闹,也很萧索。

快喝茶罢。我笑一笑,把茶盏往他面前推近了一点。

少年受了惊吓一般慌忙摆手,说本仙狐是得道仙狐,又不是大肚水蝈蝈,这许多茶,怎能饮得完。

我闻言看去。面前水汽直愣愣升起来一团,不多时也就散去。只剩下一人一狐,对着桌上清茶三盏发呆。

三先生都是爱茶人,所以啸龙居的茶一泡就是三杯。这无关痛痒的习惯,这辈子想来是改不掉了。

——————The End——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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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悄悄说一句,有没有人能好心指路一下枫樱的群呀,一个人补剧好无趣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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